11. 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是什么呢?丨Newsletter

2021/05/02 04:12

#Pre

原本,这期想推荐的是阳光,但后来又改成了露台。阳光是我只要是晴天就可以随意取用的,但露台却不是时时都有。阳光配露台,就像炸鸡配啤酒,电子游戏配可乐。四五月份上海的阳光真好呀,照到叶子上,叶子会摇起来,照到人脸上,人会笑起来。大概是因为我住在一楼,四月去探访了几户有露台的人家,格外羡慕。可以在露台上和朋友吹风、聊天、喝饮料,目光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最近对植物产生了一些关心,有一日从上海商城附近抱回两支大向日葵,只花了10元。那天太阳很好,我一只手握着单车手柄,另一只手抱着花,就像抱着一只软和的猫咪,满心欢喜。看一本在阳台养花的书,想着自己也可以养一点什么,可惜少了一个露台。

好好珍惜上海的春天吧!

#读

裸城,莎伦•佐金,2015

豆瓣上的这篇书评蛮有趣,用乐高小人作图。

有一次,Raqs的发起人之一Jeebesh Bagchi跟我说,他敢说未来十年印度最活跃的知识分子和艺术家就在这其中产生。我时常回味这句话,从而理解他们在做的是社会工程,不是几个展览;是让知识运动起来,而不是累积个人参与者的资历;是令城市这个现场成为青年的研究和动员基地,而不是消费、消耗和陈列成果的无墙的展厅。

To the Dogs, 钱佳楠

钱佳楠获得欧亨利奖的短篇小说作品,斗胆翻译了喜欢的一小段:

When in the countryside, do as the locals do. I walked around shirtless and swallowed flies as special treats at mealtime. When a woman worker bent to retrieve something from the floor, I joined the other men who stared at her nipples and laughed out loud. After work, I pinched the seated women’s breasts before slipping inside my pigsty. There was no toilet in the village, so I learned to shit outside at night, whistling for a dog to come eat my stool, just like the locals did.

入乡随俗。我也像其他人一样,光着身子走来走去,饭点把蚊子当做零食。当一个女工人弯腰去地上捡东西时,我就像其他男人一样,盯着她的乳头大笑。工作结束后,我总要捏捏那些坐着的女人的胸再溜回我的猪圈去。村子里没有厕所,就像当地人一样,我学会了在晚上在户外拉屎,用口哨招呼狗子来吃。

‘Human shit is nutritious for dogs, just like flies are nutritious for us,’ Chen told me. ‘Why do the dogs here grow so strong? They’re born to eat shit.’

“狗子吃人屎很有营养的,人吃蚊子也很有营养。”陈告诉我,“看这里的狗子为啥那么壮?它们生下来就是吃屎的。”

Most of the dogs were fierce and stayed away from humans, but a meek dog ate my shit almost every night – Little White, a male dog with a snow white coat, rare to see in X town. Sometimes when he was enjoying the fresh food I provided, I talked to him in Shanghainese. I knew remembering Shanghai did me no good. Still, speaking my tongue with Little White was comforting. After having his late night snack, he’d lay beside me, listening quietly.

大部分狗子很凶,不太亲近人,只有一只叫小白的狗,几乎每晚都吃我的屎。他是一只雪白的雄狗,这在X镇很少见。有时候我会给他点新鲜吃食,用上海话对他说话。我知道记得上海对我来说没有好处,但用母语和小白聊天很放松。他吃完了夜宵,就会躺在我旁边,静静地听着。

I sang Shanghainese nursery rhymes to him.

Yao A Yao / Yao Dao Wai-Po QiaoWai-Po Jiao Wo Hao Bao-Bao(Row a boat / Row a boat to Grandma’sWhere Grandma calls me her dear babe)

我唱上海话儿歌给他:

摇啊摇,摇啊摇,摇到外婆桥

外婆叫我好宝宝

Little White’s fur blued in the moonlight. A hint of melancholy in his blinking eyes made me feel he understood the song. I tried not to think what my parents were doing, or whether they missed me. My father had told me at the station that I’d probably never get back to them, never get back home in this life. Tears would brim when I saw Little White run away – like Cinderella, he would start for home after the very first call of an owl.

小白的绒毛在月光里闪烁着。他闪烁的眼睛里透出一丝忧郁,仿佛是听懂了这首歌谣。在车站,爸爸说,我可能永远也不会回去看他们,一辈子不会回家了。泪水从眼眶里溢出来,当我看到小白跑走了——像辛德瑞拉,听到猫头鹰的第一声呼唤时,急匆匆地回家。

诞生:一份小说手稿,林培源,2018

讲故事,就是将世界不为人知的“内面”翻过来,供人检视、省察。写小说尤其如此(有时,写小说等同于讲故事),就像盥洗衣物,我说的不是洗衣机那种洗——你只需将衣服扔进去,倒进洗衣粉或者洗衣液然后让它自动运转——不,我说的不是这套标准化的程序,我说的是另外一种,用书面化、古雅些的词叫“浣衣”。你这个年代出生的乡下孩子,总该见过乡间妇人比如你母亲“浣衣”的场景吧。那时洗衣机还未普及,污染也没有现在严重,河水清明,乡野暄腾,你的母亲骑自行车(如果她会的话),载一桶昨夜换洗下来的脏衣服,里头兴许还有你半夜换下来的内裤。你夜半惊醒,怀着隐秘的羞耻感换上干净的内裤,将旧的那条塞到洗衣桶里,然后躺回床铺,带着激动和虚空重返梦境。你以为这样能瞒过母亲,然而母亲心照不宣,从来不提水桶里多了这么一条平底内裤。她将多出来的这条内裤朝外翻,撒上洗衣粉,细细揉搓,将它洗得干干净净。在翻洗的过程,她窥探到儿子生理的变化和不可告人的欲望。在妇人们手洗衣物的水边,有花岗岩砌好的台阶,也有往前延伸的石板。春夏秋冬,这群妇人蹲在水边,露出半截或肥硕或枯瘦的脊背,她们的是手一遍遍在冰凉的水里浸泡、揉搓,忙碌间还不忘互相交换四邻八里的秘闻和笑谈。只有母亲不曾将别人的秘密和盘托出。

成为波伏瓦,凯特·柯克帕特里克

如果作为女性,不被允许“做你自己”,那该怎么办呢?如果成为你自己的同时就意识着,你在那些你本该成为的角色上是个失败者——一个失败的女人、爱人,抑或是母亲,那该怎么办呢?如果成为你自己会让你成为众矢之的,被嘲讽、怨恨、羞辱,那该怎么办呢?

说实话,对这本书的一切marketing都让我感到很不适。作者只想说这样一句话,而为了卖书,编辑们也是渲染得太厉害了:

我想通过这本传记去证明,波伏瓦取得的成就靠的是她自己的努力,以及成为一个女人并不意味着要掌控你所成为的那个人物的方方面面。

街道的美学,芦原义信

日本的传统是在家的内部建立起井然的秩序,以家族为中心,在一幢建筑里保持着内部秩序。具有内部秩序,同时也就意味着对建筑的外部不关心,充实城市空间的思想是单薄的。相对地,在西欧各国,如在意大利广场等处所看到的,就连建筑外部也采用了美丽的铺装,这种做法自古以来就很盛行,而且还养成了回到家中仍然穿着鞋的习惯,西欧则是在外面进行,于是就成了在教堂祈祷 ,在公园休息,在饭馆吃饭,在广场谈笑。

作者又讨论了日本大学校园的内外部空间秩序,和中国大学校园的情况比较相似:

从建筑空间领域上考虑,可以说是内部秩序的空间,是日本旅馆式的空间,而不是西欧式饭店那样的外部秩序空间。教师、学生虽然穿着鞋,但却是以脱了鞋在家中生活一样的观点进行活动。

最近在观察555街区时,愈发感受到内部秩序在外部空间的溢出:人家们(包括我也是)会把洗好的衣服晾在弄堂里,成为独特景观,而快递员、送餐员甚至游客都可以”欣赏“;废弃家具、花盆摆在门口或者窗台上,成为不同风格的点缀。

还有对城市中”贫民窟“的讨论也很有趣:

老朽、过密以及上下水道尤其是排水设施不完善,在物质上是不卫生、不健康的城市环境;另一种尽管居住和城市设施都很完善,但由于对近邻的不关心和疏外感而造成经常发生犯罪的城市环境。前者以发展中国家居多,称为“物质性贫民窟”,后者见于美国那样的工业高度发达的社会,称之为“社会性贫民窟”,它正在不断产生新的社会问题。

我目前居住的上海,”物质性贫民窟“和”社会性贫民窟“可以在555街区中共存。老旧的房子里虽然都通上了抽水马桶,但频见墙壁脱落的情况;这样的房子里可以住着艺术家,也可以住着保姆阿姨。而安福路上的高档小区汇贤居里,居民们可以因为物业问题打起来(倒不会有犯罪的程度);老洋房的处理涉及近十个后代人的利益纠纷,这问题一时间都无法解决。

城堡112:电影和人生一样,都是以余味定输赢。,南百城

那么余味是种什么东西呢?像余音绕梁,三日不绝的回荡;像吃了一顿很好吃的饭菜之后揉肚子喝水打嗝的回味时刻;也像工作累了一天,回家躺在沙发或床上的那几秒;感情结束后有一天突然想起对方时的感受;应该也类似人生过了大半,然后躺在椅子上眯着眼睛在自己的回忆宫殿里闲逛。余味是一种延迟,然后跟回忆混合的东西,似乎比当下的感受更全面,不过也因为混合了回忆,倒也说不上更客观。

在这一期里看到我写廖信忠的稿子,心里一惊。一直在有好好读《城堡阅读》,是我这份newsletter永远的灵感来源。

赵文瑄 美男子的一生,人物,2021

《人物》这篇赵文瑄的稿子在前言里这样写:”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大部分人对赵文瑄角色的印象停留在此。1992年,他32岁,辞掉空少职业,第一部电影与李安合作《喜宴》,之后接连出演《饮食男女》《红玫瑰白玫瑰》《大明宫词》,在20世纪末留下许多经典身影。但跨过千禧年有一条分界线,他的角色图谱里包罗了红顶商人、渣爸、大院的老爷。赵文瑄是任性的,「谁把我想成那样,我就非要做个相反的让他瞧瞧。」”

我想起来我第一次看赵文瑄,就是在《饮食男女》。那时我念高中,已经接受过大学美术学院4年洗礼的姐姐当然比我在审美上成熟得多,是跟着她看了李安早期的“家四部曲”。赵文瑄几乎是李安的御用男主角(还有那个老头啦)。看《喜宴》是我第一次接触到同性恋在文艺作品里作为一个大主题出现,朦朦胧胧的印象,没什么触动,只觉得赵文瑄美、好看。有一副好皮囊的演员演到后半生,想要突破固有形象,尝试各种不同角色,几乎是一个主流叙事。赵文瑄也并不例外。

今年他61岁,住在宁波,离我老家温州很近。有机会,是可以拜访的。美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需要天分,也需要后天努力。与女友谈论起来,她说需要花很多心思才能保持美,大量时间保养自己、打扮、化妆,并且持续更新,紧随潮流。

我没有那份心和时间,只能学着赵文瑄一样,多笑笑就好了。

其实我有一个快乐体质。如果没有压力,我很容易活得快乐。我哥哥是一个很棒的整形外科医生,他跟我说,一直到现在,你都比同龄人看起来年轻很多,因为你很喜欢笑,每笑一次等于是给脸上动一次微整形,微型拉皮手术。

《三个天使》,小鸟文学卷3,黄灿然

三个天使突然出现
在这里,在圣乔治街这家面包店旁。
不是又来做人口普查吧,
一个疲倦的男人叹息道。
不是的,第一个天使耐心地说,
我们只是想看看
你们的生活怎样了,
日子的滋味如何,以及为什么
你们夜里总是充满不安和恐惧。

没错,恐惧,一位可爱、眼睛像做梦的
女人回答;但我知道为什么。
人类的脑力撑不住了。
他们寻求他们找不到的
帮助和支持。长官,请看一看
——她把天使叫做“长官”!——
维特根斯坦吧。我们的哲人
和领袖都是忧郁的疯子,
他们知道的甚至比我们
普通人还少(但她可不普通)。

互联网时代的创作:我们注定不会再有伟大的作品了吗?,沙丘实验室

一个完整的人,每过一段时间都需要在真正的幽暗中休憩,需要时不时进入一些无所事事、想入非非的状态,否则将很容易被现代社会无穷的厌倦与疲惫所征服。更重要的是,对于创作者来说,没有了这种良好的私人领域,没有了无所事事与想入非非的状态,也就没有了创作产生的良好条件。

How to Become an Intellectual in Silicon Valley, Aaron Timms, March 2021

From his pithy Twitter feed to his legendary blog, the cofounder of Y Combinator has exhibited an unrivaled capacity to be consistently wrong on all the great questions of the age—or so his critics would have you believe. And this is the man’s special strength: the more the online mob criticizes him, the more right he’s convinced he is, and the stronger he grows. “Counterintuitive as it sounds,” he recently tweeted, “I’m always encouraged when I publish a new essay and get showered with insults. Showered = lots of people saw it, and insults = there were no big mistakes in it for them to refute.”

#观

我的事说来话长,2019

早见推荐的一档电视剧,按照她的说法,在鸡血满满的日常中,能够看一些充满废柴感的剧是非常珍贵的事情。我每天早上起床和睡前抽出一点点休息时间,断断续续地看完了。

男主阿满这样不工作又强词夺理、无理取闹的人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可能早就要被我拉黑了吧(笑)。但b站弹幕上有不少人觉得男主情商很高的。在大家都表现出”彬彬有礼“的日常,这样”出格“的人会受到喜爱,或许正是因为他做到了大家不敢去做的事情。

我爱你 그대를 사랑합니다,2011

这部电影讲述了两段老年爱情:一段是一直坚守着老年痴呆的妻子的停车管理员爷爷;第二段是送牛奶的老爷爷金万石与收废品的老奶奶宋氏相遇,慢慢产生了感情。万石爷爷给宋氏奶奶取名为“예쁜”,中文名译为“怡芬”,其实有“美丽漂亮”的意思,也与“이본(唯一)”同音。最普通的名字,最不起眼的职业,平凡人的生活就是这样。

两位男主都是韩剧里眼熟的爷爷面孔,老戏骨了。

宝岛一村,上剧场,2021.04.24

赖声川导演的《宝岛一村》,在美罗城的上剧场。一个建在商场里面的剧场,令人多少有些好奇。美罗城建成于1993年,共八层,以巨型玻璃球体为独特标志,一直被视为徐家汇“地标”。美罗城确实不似普通商场那样珠光宝气,而是有自己的独特魅力:以街、里、坊、道、廊为楼层命名关键字,六层楼自下而上分别为五番街、森林里、东来坊、罗薇道、欧风街和艺文廊。光听名字,大概能判断出是来自哪个文化。五番街是日本,罗薇道是法国,欧风街自然是欧洲,东来坊则意取东南亚风光。至于森林里,指的是ins网红风,名字倒是形象,艺文廊则突出文艺范。这样一分析,所有名字都显得土土的。不过,每个楼层的厕所设计都和楼层统一,让人忍不住要吓一跳,犹豫要不要上的。

越往上近剧场,我的心砰砰跳得越快。出示行程码和健康码,撕票,沿着队伍从金属台阶上盘旋而上,走进剧场小门,黑压压的座位一排一排紧挨着,已经坐满了人。“哦!噼——里——啪——啦!”我的心里放起小烟花。是多久没有走进电影院或剧场了?

我们就坐在第四排,离演员好近。《宝岛一村》演了整整3个半小时,中间只有休息15分钟。看戏是疲惫的,几乎不太可能从头到尾全神贯注,但我已经努力集中精神,中间只出了2分钟神。实在太疲惫的时候,我便回头看看观众,再偷偷瞄一眼旁边的人。一个姿势僵硬了,便从靠着转换成直坐着,再换成前倾,再换成斜靠着,用手托着腮。我大概有五六次想着能把头靠在左边一起来看的女朋友早见的身上就好了……

演完第一场黑了很久,我从那一幕结尾开始哭,直哭到第二幕重新开启。大概是被某个场景打动了,但在黑暗中用力地、放松地、肆无忌惮的哭泣,到底是很久没有的事情。虽然已经是坐在第四排,戴了隐性的近视眼看不太清楚每个角色的长相,我只能靠身形、服饰辨认。令人印象最深刻的是二毛,中场的时候早见提醒我才想起来,就是之前在《十三邀》赖声川那期里让许知远不知所措的上剧团演员马靖雯。互联网上的人和现实世界里重合起来,总有一种恍惚的奇妙感觉。就像之前在网上关注了很久的网友,在现实生活中见面,成为了偶尔会一起吃个饭的朋友。在现实生活中见过面的人,总比只是一个微信头像的印象来得深刻得多。

至于戏剧究竟讲了什么,已经不太重要了。演出结束后,门口派了工作人员给每个人发包子。包子拿到手上时还是热乎乎的,塑料袋外还套了一层纸袋。迫不及待拿出来咬了一口,很明显是便利店的那种速冻包子,肉馅是甜咸口的。即使如此,我们都开心得不得了,纷纷和包子合影起来。

#听

李娟x梁文道:什么是纯粹的写作?,八分

40岁的李娟在50岁的梁文道面前,像一个不知所措的小女孩,总是在推辞、辩解什么。而梁文道的话语中竟然生出一种过来人的谆谆教诲与安慰。这样的对话让我听起来有些不舒服。

#其他

亢Kang,乌鲁木齐中路

不想上班的时候跑出去闲逛,吃梧桐絮。偶遇一家荒无人烟的咖啡厅。有魏如萱的歌单。有freitag的包,虽然买不起但可以随便摸。15块钱一个扭蛋。